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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大镜
苞谷记忆
2020-07-23 17:10:00  来源:检察日报

  放暑假后不久,苞谷就熟了。天热,我们一大早就到了苞谷地里,每个人背了一个背篼或者夹背。母亲先给我们示范,她将发黄的苞谷叶子撕开外面的几层,只剩下里面的一两层叶子,然后带着苞谷棒子一起扔进背上的背篓里。撕去苞谷叶子的主要目的是不要占了背篼和夹背太多的地方,因为它们的容纳是有限的。

  苞谷秆很高,高的有两米左右。远远的看去,就像是苞谷林。我们就在苞谷林里辛勤地劳作着。苞谷叶子很扎人,妹妹们都穿了长袖的衣服保护她们的手臂。我嫌她们娇气,但是娇气的她们动作十分麻利,不久她们就扳满了一夹背。然后背苞谷的任务就交给我和父亲去完成了。

  扳了不久我们就口渴了。母亲可以准确地看出哪根苞谷秆甜,于是用镰刀把它们砍倒,剔去苞谷叶子,剩下的苞谷秆像极了甘蔗。于是我们就蹲在地里吃苞谷秆,选的苞谷秆一般都是水多且甜。母亲在我们的赞美声中露出开心的笑容。

  扳完苞谷棒子后剩下的苞谷秆,被我们三下五除二砍倒,然后搬到地边的山坡上,几天暴晒之后,它们成了上好的柴火。我煮饭最喜欢烧苞谷秆了,好烧不说,还没有什么烟子。

  我和父亲把苞谷棒子背回来后,就晒在房前的三合土上。夏天的太阳大,一天的暴晒之后,苞谷叶子很干了,容易撕去。晚上吃完夜饭,一家人坐在房前撕苞谷叶子。然后将苞谷棒子堆在家里的地上,第二天再晒。等苞谷棒子晒得差不多了,我们就开始剥苞谷。先用锥子锥一两行苞谷,再顺着这个空当开始剥苞谷。锥苞谷要小心,有时走神锥子锥到了手上也是常有的事情。因为苞谷多,我们剥到手都肿了。有时不得不去找个手套戴上,又被大人笑话,说我们肉嫩皮薄。

  经过几天没日没夜地剥,我们终于将苞谷剥完了。剩下的事情是把它们背到晒坝里去晒。夏天的天气像小孩的脸,说变就变。有时候突然来了一朵云,就听到人家在喊,收东西了。于是大家倾巢而出,拿上夹背,扫把,撮箕,推耙等等,有的用扫把扫,有的推耙推,有的用撮箕装,然后倒在夹背里,赶紧往家里背。人在应急的时候动作都是那么迅速,在我的记忆中,被淋湿的时候真的不多。因为民以食为天,粮食是我们的命根子。对于乡下人来说,我们习惯了自给自足,粮食比钱重要。

  晒了几天的苞谷干了之后,我们将苞谷装进木柜子或者瓷缸里面,然后小心翼翼将缸口用薄膜封住,防止潮气侵入。

  其实苞谷的主要作用是为了喂猪。那个时候分田到户已经好几年了,我们有大米和麦子就能吃饱了,苞谷逐渐退出了人的口粮。只是在苞谷刚长熟的时候,我们摘了一些嫩苞谷煮在稀饭里,母亲说撇个味,就是让米多一些搭配吧。

  当然,我们也吃苞谷馍馍和苞谷汤圆。就是将嫩苞谷用石磨碾推出来,然后搓成苞谷汤圆,和糯米汤圆相比,苞谷汤圆太粗糙了,不好吃,没有多少人喜欢。倒是苞谷馍馍在猪油和盐的煎炸之后,我们还是喜欢的。

  但是做的最多的,还是苞谷活活了,就是将苞谷用石磨碾碎了,不能太粗,也不要太细,然后熬成粥喝。也就是所谓的苞谷稀饭吧。它有一股苞谷香味,我喜欢喝。这是一九八几年的事情。

  2009年我第一次跟妻子回她们的山东老家。吃早餐的时候,妻子给我端了一碗粘粥过来,我一喝,一股久违的味道进入我的嘴中,原来这就是我们家乡说的苞谷活活,不过他们打的太细了太碎了,我一时没有看出来,但是苞谷味道却是改不了的。

  (作者单位:广东省江门市检察院)

  编辑:张晋毓